借着昏暗的路灯,张俊涛在单元门口艰难的穿插躲过各种车辆,随手拉开了己经坏了一个多月的单元门。
小区只有两栋楼,三梯八户,南北朝向电梯居中,两边楼道各有西户分东西两两相对。
张俊涛家在九楼,电梯快到时,他突然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,硬是从刚打开的电梯门中挤了出去。
然后他一个箭步冲到右手边伸手把纱窗打开,好像这样就能换气快一样。
扭头看了看家门口隔壁、对面摆放的鞋柜、电动车侧身挤过去,又看了一眼满地的各种鞋子,皱着眉头快速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同样挤身进去,靠在门背后长长的呼吸了一口。
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舒展之极。
“我回来啦!”
“是你回来啦,都多大了还跟我玩蜡笔小新”张俊涛顶着脑门上的黑线,对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笑吟吟的老妈说。
“看见你我就高兴,你说我是咋把你养的这么高大英俊的。”
老妈毫不在意满脸自得的自夸。
可能是笑容把敷在脸上的面膜弄皱了,又赶紧用手抚了抚。
“就是你一天天惯的来着,二十七岁都老大不小的人了,还没个正经活连个女朋友都领不回来,整天慌慌张张的没个正形。”
正在刷手机的老爸不满的对老妈说。
“说啥呢,说啥呢?
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五十好几的人了,居然还在银行里做柜台。
我儿子咋了,你现在出门坐的车还不是儿子自己挣钱买的,可没花你姓张的一分钱。”
老妈怼完后转过脸,“儿子,这么晚回来,是不是和女孩子约会去了?”
“就他进个门都慌慌张张的那个样子,哪个姑娘能看上这号的?”
刚被怼完的老爸,仍然顶着老妈的炮火依旧顽强地训着儿子。
“啪”,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“我儿子这号的咋了?
十里八里有几个比得上我儿子的,看看,看看一米八五的大高个,长得人模狗样的啊,呸呸,人模人样的谁见了不喜欢,”老妈一边揉着拍疼的手一边愤愤的说:“就咱儿子这样的,往大门口一站,那蜜蜂呀、蝴蝶呀都得扑腾扑腾的过来。”
“那叫招蜂引蝶。”
张俊涛换好鞋把口袋东西掏出来扔到鞋柜上,顺手把外套脱了下来挂到旁边,突然觉得话风不对,无奈的摇摇头。
“哎,哎,小心感冒了,这该死的物业离停暖还有些天呢,这屋里冷的比冬天还难受,看啥呢快把马甲给儿子。”
“我说两位大人这么晚不睡觉,搁这儿等着我整这出是有啥指示?”
接过老爸递过来的马甲,就势又搭在沙发背上回屋换衣服了。
“有事儿、有事儿,换好衣服出来,等你半天了你妈这一张嘴就把车头拉偏了。”
老爸埋怨起来。
“儿子吃饭了没?
妈给你留的有我给你在热热,一回来就知道说儿子一点都不关心。”
老妈跟到门口。
“下午吃的晚,这会不饿不管我。”
这两口子其实挺恩爱的就是平常喜欢拌个嘴,可能也是孩子大了之后的唯一消遣,典型的分开就想见了就吵。
张俊涛的母亲李翠娥早年在工厂上班,下岗后一首自己经营服装小店,后来生意越来越差,就在附近的药店当了个营业员,工资虽然不高但是落得清闲。
可他母亲是个热心肠嘴巴又爱说的主,时间不长老板就让她当了个店长,这倒是让她自得了好久。
整天对一把年纪还在银行当柜员的老公调侃说什么古董级的柜员,就这张老帅老帅的脸给那小银行提高了品牌形象。
说起张俊涛的父亲,是一个性格内向,不善言辞但却长得排排场场。
早先也在工厂上班,养了一身的坏毛病就会挑领导的刺儿,典型是个背后一张嘴人前跑断腿的主。
可惜了这张用他母亲的话,不当个干部都对不起这张大正派的帅哥脸。
早些年,他太爷也就是他爸的爷爷,是市里面金融系统的老干部。
九十年代初退休时,清白一生的老爷子就一个要求,让自己的孙子进到金融系统里。
就这样,他父亲跨行跨业的进了当时的合作社,也就是那个时候,自称为厂里一枝花的母亲也嫁进了张家的大门。
前些年,合作社改制后成立了古城商业银行。
那个时候银行网点满大街的铺,差不多点的都当了行长,和他同期的也都混起来了,可是他父亲还是稳当当的在柜台当柜长。
后来还是小伙子的父亲被某个领导看上了,“这小子的派头做柜台可惜了,跟我外出跑业务吧。”
可是这位倒好,不抽烟不喝酒还不学开车,跟领导出去一拉车门就坐后排上,好几回被人误会成领导给他拉车门,开车的领导去停车却没人管。
再后来,领导给了一个“精于计算、严实守信”的评价,就让他坐回柜台去提高行里的形象了。
自此,谨小慎微兢兢业业的在柜台里光荣的从小张干到了老张,现在就等着混退休了。
换好衣服出了门,提起保温瓶先给老爸的茶杯里蓄了点水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,张俊涛坐下来无奈的把老妈硬塞过来的马甲套到家居服外,“像个乌龟”老妈乐了。
“妈,你和对面的大姐也说说,你们整天处在一块儿也挺熟的,让她把门口收拾收拾,这一进楼乱七八糟臭烘烘的。”
“我怎么和人说,满楼各家各户都这样,你让我咋张这口。
赶明儿,我把咱家柜子也放到门口,你看那一进门多挤冾(qia)”老妈坐到沙发一头,“再说了,物业都不管咱凭啥管人家。
咱这还罢了,你看对面那两家门口都堆满了,为了抢地方上次都差点打起来,后来闹到物业,你猜物业怎么说?”
张俊涛和他父亲都看着口若悬河的李翠娥,这些八卦可不是他爷俩能知道的。
“人物业说啊,你们都是大爷,给你们清理门口时,拿个棍子跟撵狗似的把我们人都骂哭了,这会儿想起来让我们管,真当我们是你们家养的狗啊,平时乖乖看门不许呲牙,有事了冲上去就得咬,这话说的硬是给这两家逗乐了。”
“咋能这么说话呢?
太没水平。”
老爸摇摇头,“后来呢?”
“后来啊,闹到社区去了,人社区说你们自己协商解决,解决不了全给我搬家里去。
要不然政府出面整栋楼都给你们清了,反正物业为这事找了好几回,到时候大伙问起来,你们看谁难受。”
老妈像数宝一样,“要我说还是物业没水平,光拿钱不干事,可怜我们这些奉公守法的好人家。
哎,我明天还是把柜子搬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