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!手机版

烛光读书网 > 女频言情 > 爆改大明夏之白解敏结局+番外

爆改大明夏之白解敏结局+番外

一两故事换酒钱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秦淮河畔。夏之白已找好了住处。他独自坐在客房窗旁,望着不远处随风摇摆的杨柳,听着四周的沙沙风声,而在不远的妓院中,莺歌燕舞之声很快盖住了这些风声。刚入住不到半个时辰。他就见到不少参考的举人,进入到附近的勾栏瓦舍。堕化的如此快,也让他不禁想起了,过去学过的一篇课文,《范进中举》。范进中举后,几乎无师自通的,学会了通达的官场人情关系,往来世故,也很是熟练的享受着中举后,带来的银子房子田地奴仆。夏之白有时也不得不承认。华夏的历届士大夫,似乎一直都是这样。所谓的官绅,就是这么一群一旦阶级跃升,立马熟练自然的加入食利阶层的一群人。他们可以心安理得的吸食着百姓的血汗油脂,毫无一丝一毫为民谋利的思想,当官便是为了发财,为了做皇权的奴才,封妻荫子。...

主角:夏之白解敏   更新:2024-12-03 11:09:00

继续看书
分享到:

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

男女主角分别是夏之白解敏的女频言情小说《爆改大明夏之白解敏结局+番外》,由网络作家“一两故事换酒钱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秦淮河畔。夏之白已找好了住处。他独自坐在客房窗旁,望着不远处随风摇摆的杨柳,听着四周的沙沙风声,而在不远的妓院中,莺歌燕舞之声很快盖住了这些风声。刚入住不到半个时辰。他就见到不少参考的举人,进入到附近的勾栏瓦舍。堕化的如此快,也让他不禁想起了,过去学过的一篇课文,《范进中举》。范进中举后,几乎无师自通的,学会了通达的官场人情关系,往来世故,也很是熟练的享受着中举后,带来的银子房子田地奴仆。夏之白有时也不得不承认。华夏的历届士大夫,似乎一直都是这样。所谓的官绅,就是这么一群一旦阶级跃升,立马熟练自然的加入食利阶层的一群人。他们可以心安理得的吸食着百姓的血汗油脂,毫无一丝一毫为民谋利的思想,当官便是为了发财,为了做皇权的奴才,封妻荫子。...

《爆改大明夏之白解敏结局+番外》精彩片段

秦淮河畔。
夏之白已找好了住处。
他独自坐在客房窗旁,望着不远处随风摇摆的杨柳,听着四周的沙沙风声,而在不远的妓院中,莺歌燕舞之声很快盖住了这些风声。
刚入住不到半个时辰。
他就见到不少参考的举人,进入到附近的勾栏瓦舍。
堕化的如此快,也让他不禁想起了,过去学过的一篇课文,《范进中举》。
范进中举后,几乎无师自通的,学会了通达的官场人情关系,往来世故,也很是熟练的享受着中举后,带来的银子房子田地奴仆。
夏之白有时也不得不承认。
华夏的历届士大夫,似乎一直都是这样。
所谓的官绅,就是这么一群一旦阶级跃升,立马熟练自然的加入食利阶层的一群人。
他们可以心安理得的吸食着百姓的血汗油脂,毫无一丝一毫为民谋利的思想,当官便是为了发财,为了做皇权的奴才,封妻荫子。
而这些官员便是皇帝口中的国之大臣,是百姓追捧的青天大老爷,是地方所谓的百里诸侯。
汉唐的文人士绅,还残余着一点文人的浪漫气息,随着明朝八股取士的禁锢加深,以后天下的文人士绅和八股取士出来的阶层,都将在本已经腐烂士人阶层上,彻底的烂下去。
烂透掉!
夏之白呷了一口热汤。
就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内,他就看到了黄子澄、练子宁等人谈笑着,为人拥簇着进到其中。
这次进去的举人数量还不算多,唯有对自己极有信心,亦或者毫无把握的人才会去,等官府将这次进士及第的名册公布出来,流连其中的举人才会达到顶峰。
这些人中有被讨好的,有主动前去的,也有随大流的,还有主动参与其中,试图迎合阿谀的。
夏之白道:“当今天子重英豪,千古文章教尔曹,从来万般皆下品,自古惟有读书高。”
“儒林外史,果真写的通透。”
“在这块旧思想的土壤上,天下上上下下都烂透了。”
“有才的落魄,有德的被哄,小人得志,吴敬梓看到了士林八股的糟污烂透,也看穿了八股取士和士绅官僚极盛下的腐朽末路。”
“只不过他想不到解决之法,最终虚造了所谓的降格取士,即只能指望贤明君主的自我觉醒。”
“但这可能吗?”
夏之白收回目光,握茶杯的手,用力紧了紧。
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。
不可能的。
只会在那腐朽糟污的环境下,更加的麻木不仁,也更加的残忍冷血,最终还是在洋枪大炮的威胁下,才被迫做出了改变。
只是代价太大了!
他前面说的那句话,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,不要把天下让给自己厌恶的人。
朱元璋很伟大。
但他做的远远不够,天下对他的要求,远比他在当代做的还要多。
朱元璋这位草根出身的皇帝,本该是最体恤百姓的人,但在坐上那个皇帝位置之后,也已然变了。
他成了天下最大的官僚。
而靠皇帝自身觉醒,去改变腐朽的天下现状,完全是在自欺欺人。
皇帝要的从来都只是奴才。
稍微有骨气的人,都不会想着去当奴才,即便在这个充满奴性的旧社会,也依旧该有些坚守。
茶水喝完。
夏之白也有些乏了。
他从座位上站起,朝自己的床榻走去,嘴里却哼起了《儒林外史》结尾做的那首词。
“记得当时,我爱秦淮,偶离故乡,向梅根冶后,几番啸傲。”
“......”
翌日,文华殿。
在经过一系列的密封审查后,夏之白等人的考卷,被送到了这里,供朱元璋安排的大臣审阅。
对于这次科举考,朱元璋显然十分看重,特意任命朱标为审卷总裁,李善长为副总裁,还从六部抽调官员参与阅卷。
规格可谓十分的高。
文华殿内,郭翀跟吴公达同坐一排,两人都是洪武四年的进士,郭为榜眼,吴为探花。
现今两人一个为户部侍郎,一个为吏部侍郎,这次也是朱标特意叫过来,参与这次科举阅卷的。
眼下朱标未来。
两人也难得聊起了当年的科举,眼神中满是唏嘘。
吴公达感慨道:“子翔兄,我们那届科举,你会试第一,殿试传胪同样第一,当年我等都以为你会是大明朝第一位状元。”
“奈何烛影不作美。”
郭翀摇摇头,眼中满是唏嘘。
当年的他自认博学有文采,因而极为自负,科举开始,便一直以第一名自许,而且多次在跟其余举人争辩中取胜,也从未将其他人放眼里。
甚至自诩状元是自己囊中之物。
尤其后续会试、殿试都是第一,本以为状元已稳操胜券,结果陛下却说自己面相不佳,只给了榜眼。
让吴伯宗成了状元。
当年他还愤懑了许久,如今回头看去,只能感慨福兮祸兮,若是当年自己真成了状元,只怕比吴伯宗还要性情火烈。
吴伯宗作为状元,短短十几年,就升迁为了武英殿大学士。
但也因为性情刚烈,得罪了胡惟庸,而在胡惟庸倒台后,便一路扶摇直上,却也因此志得意满,开始纵容家人徇私。
最终遭到牵连,客死云南。
他因面相的缘故,遭到当今陛下冷落,又因为当时的一些小牢骚,升迁速度一直提不上。
倒让他避免卷入了那几场朝堂政治风波,如今也算苦尽甘来,四平八稳的升迁了上来,还为殿下器重。
吴公达道:“这次科举,南方势大,其中尤以‘黄练花’三人最为突出,科考还未开始,应天府就有人吹捧,这三人会霸占一甲的名次。”
郭翀冷笑一声,淡漠道:“我朝自开科举以来,对于状元的确定,就不是简单的以文才为重。”
“不然当年我也不会屈居次席。”
“他们以为在城中造势,就能让人高看一眼,也能为他们争得些名声,然而太过张狂,只会让人觉得不好掌控,也只会适得其反。”
吴公达笑着摇头道:“子翔兄,你这让我无言以对啊。”
“不过我昨晚听到了另外一个消息,北方似也出了一位翘楚,有意跟这三人争一争状元之位。”
“只是这人比你当年还要轻狂,说的一些话,甚至让我听到时,都感到很是震惊。”
郭翀蹙眉,眼中露出一抹惊疑,还有人能比自己当年还要狂妄?
他有些不敢置信。
他当年可是从一开始就以状元自居,还提前写了诗表达喜悦之情,正是因太过狂妄,最终才被压了名次。
郭翀好奇道:“这人说了什么?”
吴公达正想开口,殿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,也是当即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,起身恭迎起来。
太子朱标来了。

听到夏之白的狂妄之言,解敏等北方学子脸色微变,‘天策’二字哪是他们这些举人能想的?
从古至今也就一人。
就这还为不少文人诟病,夏之白这番言论,若是落到陛下耳中,会让陛下怎么想?
李世民得了天策上将后,可是直接发动了玄武门之变,就算夏之白是以此来夸耀自己的能耐,但这番话岂是他们这些文人能说的?
这是在给自己招祸啊!
练子宁也不由讥笑出声,前面夏之白那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,还真让他有点心里没底。
但现在。
夏之白已不足为惧。
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之徒罢了,读了一点书,知晓了一些道理,就以为自己多了不得了。
实则就一井底之蛙。
让人贻笑。
练子宁看了看四周,却是并不准备自己出风头,他家学深厚,很早便知晓一个道理。
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。
这次科举能够跟他争状元的,也就花纶跟黄子澄,方才花纶接丁显的话茬,明显给他自己留下了口实。
到时暗中鼓噪一下,将那些话传到朝中官员耳中,就算花纶科考名次在自己之前,也很难成为状元。
他如今的竞争对手就只有一人。
黄子澄。
练子宁抬起左手,做八字状,抚着嘴角的八字须,眼珠精明转动着,突然,他眼睛一亮。
练子宁道:“状元不是说大话就能得到的,最终还是得靠学问说话,而今策问一试刚结束,你可敢将你的策问问答简说一番。”
“让我等开开眼?”
“也顺便看看你这自封的天策状元,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。”
练子宁略带挑衅的看向夏之白。
丁显此刻也反应了过来,脸色青一块红一块,觉得自己被羞辱了,双眼通红的瞪着夏之白。
他恼怒道:“这人就一哗众取宠之徒,哪有什么真才实学,要他拿学问出来,哪有那个本事。”
“只怕连嘴都不敢张。”
夏之白蹙眉。
他的策问的确不适合说,一旦说出来,在场的这些人都会被治罪,他还不想殃及池鱼。
也不想牵连到其他人。
他淡淡道:“大明这次科举改革之后,策问问答已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殿试。”
“甚至……”
“殿试也不重要。”
“重要的是皇帝对新科官员任选的权衡,若是殿试得赏识,可轻易就扶摇直上。”
“若是不入眼,文章做的再好,漂亮话说的再多,也终是徒有其表,难得大用。”
“你们也把科举看的太重了!”
夏之白的话一出,瞬间引得四周众人不满,怒斥声不断。
“狂妄!”
“无才无德,也敢说此大话?”
“科举乃是天下公认最为公平的的制度,岂是你能污蔑抹黑的?”
“……”
夏之白轻笑一声,放松道:“你们终究是误会了一件事,读书是读书,当官是当官,这是两件事。”
“读书使人明智,但脑子里只有着读书,只有着参加考试,然后一步登天成为官员,这么空洞宽泛。”
“素餐尸位便是我对你们的看法。”
“科举是一个更大的展示舞台,让我等能将一身所学展现在天下,为天下人瞩目,但也仅仅是一个门槛。”
“就算未曾成为举人,若就因此看低自己,反倒是落了下乘。”
“老当益壮,宁移白首之心;穷且益坚,不坠青云之志。”
“广阔天地,大有作为。”
“科举的名次只能证明自己的学问的确更好,但真正治理好地方,才更显能力,而这远比书上的学问来的重要。”
“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。”
“就算科举不中,在地方上踏踏实实干出政绩,赢得民众称赞,那早晚会为朝廷提拔重用,也为会地方百姓称道。”
“这才是为官的价值。”
“科举并不能决定一切,只是学问好的人,相较有更多的出头机会,也有更大的选择余地。”
“但这不是绝对。”
“我过去曾听过这样一句话,不要把天下让给自己鄙视的人。”
“诸君共勉。”
“北方学子或许在名次上是不及南方,但对于天下安定,恢复北方生活生产,以及弥合南北上,做出的贡献远甚于南方。”
“或许其中很多人的科举成绩是比不上南方,但他们未来的成就未必就比不上。”
“公道自在人心。”
“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,看得清那些人是真真切切做实事的,也看得出那些人是浮于人事的。”
夏之白的话一出。
解敏等人若有所思,原本憋在心头的郁闷,此刻也消解了不少。
夏之白看向黄子澄几人,嘴角露出一抹轻蔑,继续道:“至于狂妄?为何不可呢?”
“正所谓年少轻狂。”
“我夏之白年方二十二,以弱冠之龄,接连考过童试,院试,并在乡试中得到第一,为开封府解元。”
“这次科举,我同样信心十足,为何就不能轻狂,难道非得等到年老时,面对空纸,提笔一句,老夫聊发少年狂?”
“但老年的聊发,还是少年狂吗?我还会是今朝的少年模样吗?”
“尔等一个个年岁也就二三十模样,却一副老气横秋模样,终究是少了本该有的意气风发。”
“恰同学少年,风华正茂,书生意气,挥斥方遒。”
“指点江山,激昂文字,粪土当年万户侯。”
“……”
听着夏之白的豪情满怀,四周众人侧目,也是升起一抹肃然之意,相较夏之白的自信捭阖,他们的确是有些太过迂腐了。
也太过死气沉沉了。
夏之白又道:“这次科举是停止十年后再开,若是不出意外,朝廷这次选拔的官员会比寻常多不少。”
“我等的确年纪尚浅,资历阅历相较略有不足,但假以时日,我等未尝不会成为天下的中流砥柱。”
“如何不该自信?!”
“我们今后可是能影响到到天下的走向,若是连这点信心都没有,又谈何去做个好官,为天下人造福?”
“另外,练子宁你的小心思太多了,工于心计,却无远见,你既想让我出糗,那我便跟你们赌一场。”
“以我的性命为赌注,赌你们花练黄,最终无一人成为状元,你们可敢跟我定这个赌。”

夏之白的话一出,四周瞬间安静。
前面出声嘲讽的丁显,此刻更是脸色惨白,看向夏之白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跟惶恐。
他们作为举人自是清楚这次科考的变动。
自科举开创以来,历朝历代的科举内容都不尽相同。
唐代主考秀才、明经、俊士、进士、明法(法律)、明字、明算(数学)等多种科目。
考试内容有时务策、帖经、杂文等。
宋朝科举考试有进士、明经科目,考试内容有帖经、墨义和诗赋。
不过在王安石任参知政事后,宋朝便取消了诗赋、帖经、墨义,专以经义、论、策取士。
元朝时,停科举停了很长时间,后续虽有重开,但对于汉人、南人有极大限制。
甚至当时一直盛行一句话‘唯蒙古生得为状元,尊国人也’,这个国人指的是蒙古人跟色目人。
元朝说是举行科举,实则是借科举巩固蒙古、色目人的特权地位。
大明开国以来,朱元璋便重开了科举,科考程式效仿着元朝。
‘五经’而后‘四书’,并保留了唐宋时的‘古注疏’习惯,这时的朱元璋对于传统的‘经术’和‘经史’还十分重视。
只是首开科举后,朱元璋对当时的取士情况并不满意,继而直接宣布废除了科举。
等洪武十五年重开科举,则对科举内容做了极大限制,不仅直接变成了考八股文,还将科考的学术视野局限在了宋代出现的理学观点上。
这个变动从某种程度而言,降低了科考的难度,因而为南方考生认为是朱元璋在有意打压南方学子,以录取更多的北方学子。
这无形间也加剧了南北两地学子间的隔阂跟冲突。
若是陛下的改革失败……
丁显心头念着这一句话,额头冷汗狂冒,已被这几句话吓得说不出话来了。
花纶淡漠的看了夏之白一眼,又看向了丁显,满眼鄙夷跟不屑,堂堂举人还能被这些唬人的话吓住?
真是丢他们南方士人的脸。
花纶看向夏之白,眼神正视了不少,只是神色依旧冷淡,道:“朝堂对科举内容做出变动,自有朝堂的考量,我等作为考生,能做的,要做的只是参加考试而已。”
“至于你所说的改革失败与否,跟我等考生有何关系?就算真的改革失败了,那也是朝堂的错。”
“与我等何干?”
“我等本本分分参考,不曾做半点弄虚作假,也不曾徇私舞弊,名次也是朝堂排出来的,还有错不成?”
“若是三甲无一名北人,那只说明了一件事,便是北人的确是烂泥扶不上墙,就算朝廷为此做再多改变,依旧改变不了烂的现状。”
“也彻底证明了北方真的不行。”
“怎么改都是徒劳。”
花纶说话的语调很慢,慢条斯理间却带着强烈的攻击性。
夏之白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。
北方文脉薄弱非朝夕的事,自元一统天下后,便存在着‘南北道绝,载籍不相通’的情况。
若再往上论,自安史之乱后,华夏的文化经济就已开始偏倚南方,而北地长久的战乱,也严重的影响了学术在北方的传播跟发展。
这也是必然的。
朝夕不保,生计都是大问题的情况下,哪还有精力去研究学问。
若非还有着江汉赵复等南儒有意的北传理学,北方眼下的文化只会更加衰败。
朱元璋一统天下之后,明显察觉到了这点。
故多次颁‘四书五经’给北方,并多次命吏部迁南方学官北上,还特意颁布了南北一致的《大诰》。
只是效果甚微。
朱元璋看出南方文化太强,北方久经战乱,文脉不昌,刻意停了科举十年,让北方恢复。
但夏之白知道,这个所谓恢复太片面了,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。
北方经过长期战争破坏,生产水平远低于南方,在这种情况上,就算朝廷给予再多扶持,想在教育跟文化上追赶上南方,也几乎不可能。
再则。
明初其实是个南人政权。
无论是政治,还是经济上,都是以南方为基础的,特别是大多数官僚都出身江南,这些官员无疑会更加注重南地的地方利益。
朱元璋在一统天下之后,已经在有意压制南人了,但终究还是治标不治本,想真正达到南北均衡,最终还得落在发展北方经济上。
夏之白深吸口气,肃然道:“我等现已为举人,也几乎都会为大明官员,既为官员,自当以天下为己任。”
“若是科举往后只有长江以南的南人,而无长江以北的北人,那岂非意味着大明只有半壁江山。”
“陛下当年起兵时,喊的口号便是驱逐鞑辱,恢复中华,立纲陈纪,救济斯民。”
“恢复中华,难道恢复的只是长江以南,而不包括长江以北?”
“长江以北久经战乱,的确各方面都比不上南方,但恢复北方生产生活,不当是大明官员该致力的事吗?”
“当今陛下之所以致力改革科举制度,便在于你们这些南方学子,毫无天下之念,只有一己私心。”
“甚至还以贬低北方为乐。”
“尔等自诩满腹经纶,却是连这点道理都通晓不得,当真是枉读了这些圣贤书。”
“你们的这番言语,更是让我坚定了成为状元的信心,因为我有了不得不成为状元的理由。”
夏之白语气很平淡,冷静的仿佛在说一件早已确定的事。
花纶冷哼一声,没有再反驳,也不能再反驳了,只是冷声道:“既然你这么自信,那十天后,再来看看,这会元会落在谁头上。”
“希望到时你的嘴,也有今天这么硬。”
夏之白摇头,露出两排白皙的牙齿,笑着道:“你又说错了,我不是会元,而是状元。”
“另外我若是当状元,跟历朝历代的状元都会不同。”
“我这状元将会是天策。”
“也是古今唯一!”
“天……”花纶刚想出身,状元何曾有过天策的头衔。
随即却是想到了另一个跟天策有关的称号,脸色腾地巨变,看向夏之白的眼神满是骇然。
心中更是暗骂不已。
‘天策’二字是能随便取的?
古往今来只有唐太宗获得过天策上将之名,这还是因为当时军功实在太高封无可封,这才得此殊荣。
你夏之白何德何能敢有这野心?
这是找死!

洪武十八年,二月十五。
科举会试第三场。
文墀宫。
一队接着一队的禁军,身披铁甲,手持刀兵,威严的护卫在文墀宫周围。
今年是大明的科举年。
洪武五年科举后,朱元璋感所取举人进士少实才,宣布停罢科举,科举已停达十年之久。
洪武十五年才再度宣布恢复科举考试,经过两年半的童试、院试、乡试,终于步入到科举的大试阶段。
参加这次会试的举人数量达万人。
随着一道震耳的锣声响起,宫外的举人鱼贯而入,进入到这座有些相对狭窄的考场,在经过严密的搜查之后,夏之白去到了自己的座位。
坐在座位上。
夏之白此刻两眼澄澈。
文墀宫内此刻有着不少的杂音,只是夏之白都仿佛听不见。
他在嘴里轻声低语着,坚定着自己的决心。
“敬告青年。”
“自主的而非奴隶的!”
“进步的而非保守的!”
“进取的而非退隐的!”
“世界的而非锁国的!”
“实利的而非虚文的!”
“科学的而非想象的!”
“……”
随着这一句句的低语,夏之白的眼神越发坚定,眼中带着的斗志跟斗争之心也越来越浓。
他想当官。
这是毋庸置疑的。
前世,从就读大学开始,他就积极在为公务员考试做准备,穿越到大明,也一直在积极为科举准备。
不然也不会以弱冠之龄,在两年半的时间里,连续考过童试、院试、乡试,坐到今日的会试大殿。
虽然是占了身处北方文学凋敝的便利,但也的确是自己努力的结果。
穿越到大明这么久,积极备考这么多年,他为的从不是所谓的进士及第,而是有着更大的雄心。
他要为万民立命。
为华夏争万世之太平昌盛。
这很难。
但千万人吾往矣!
这也正是他们作为穿越者,该去做去实现的伟大事业。
他过去蒙受先辈的蒙阴,得以挺直脊梁,堂堂正正做人,这是当时无数仁人志士前仆后继,无数革命先烈浴血厮杀才换来的。
得来不易。
他自不会因一朝穿越而自折,而去自甘堕落,更不会自甘沦为旧时代的爪牙,成为旧社会为恶的帮凶。
他做不出这样的事。
他同样清楚。
只要将最后一场的‘策问’四平八稳的回答完,他就能在这次科举中进士及第,成为大明官员。
自洪武十七年颁布《科举成式》后,华夏的科举制就已经正式进入到了八股文时代。
他已在会试的前两次考试中,完成了三篇《四书》,四篇《五经》,以及一篇‘诏诰表’形式的文章。
按照他的记忆,天下科举从今年开始,对最后一场的‘策问’,已经不重视了。
重视的都是第一场的八股文。
‘策问’答得好与坏,只起锦上添花的作用,他只要做到文意通畅,不犯错,进士及第就基本可以称得上是板上钉钉了。
他的确很想为官,只是大明的这个官,并不是他想当的官,而且这也不是当官,而是成为朱家的家奴。
他的脊梁是无数革命先辈浴血奋斗,用无尽的血肉才得以撑起的,不能为了区区权势而折弯。
得了名利,失了身心。
就算有造福天下之心,也注定会为旧时代浊流侵袭,成为这浊流下合污的一员。
断脊固然能实现一步登天,飞黄腾达,高官厚禄,名利双收,却已然成了封建之犬,一辈子都难抬起头。
他跟宋濂不同。
历史上的宋濂屈服了,当宋濂那一篇《送陈庭学序中》写出来时,宋濂的命运就已注定了。
既已颂圣,‘逮今圣主兴而宇内定,极海之内,合为一家’,哪还有固守本心的可能?
朱元璋要的是宋濂这个文臣之首成为他的家奴,要的是宋濂成为他朱元璋手中的刀兵。
而他有信仰。
他不愿下跪,也不愿为奴。
他挺立在当世的脊骨,背负着太多希望,上面留存着有革命先烈的血与火,也有未来后世的殷殷期盼。
他停笔,抬起头,望向高墙。
肃穆的高墙上,透过高窗,透进了红色的阳光,这一抹红,在这沉闷的考场,显得格外的鲜艳。
他从不否认。
明朝是一个很伟大的朝代。
重塑山河,再造华夏。
治隆唐宋,远迈汉唐。
明太祖朱元璋于紫禁之巅,立国大明,建元洪武,更是值得历史大书特书。
一个淮右布衣,持三尺之剑,建不世之功,弥合南北,此等功绩,值得天下长久铭记。
但也不可否认,明朝制度畸形,经济文化压抑,重农抑商,对华夏的未来伤害很大。
明得国之正,正就正在朱元璋是布衣出身,而明坏也恰恰就坏在了这个布衣上。
朱元璋一统天下之后,依旧还是布衣的思想,只想百官为其朱家之长工,只想万民为其朱家之奴隶。
夏之白同样布衣出身。
只不过是一个来自后世的布衣。
同为布衣,他并不想活在当下,成为皇权制下的奴隶,也不想跪下,乞尾摇怜,成为旧时代的为恶帮凶。
他要挺直脊梁,要对得起革命先烈的付出跟厚望,成为这旧时代的一抹光,成为新时代的领航人。
他想让当代人也站起来。
穿越一世,当有穿越者该有的傲气,更要有后世该有的风骨,岂能趋炎附势,为一时得利,自甘堕落?
穿越伊始。
他就明确的告诉自己。
这一世,宁为乞丐,不为家奴!
而他参加科举,只为一件事,便是爆改大明,若是失败,便成为这浑浊时代的一盏灯,不坠穿越者之志。
泱泱华夏,万古江河。
如日之升,如月之恒。
他回过神,望着身前的宣纸,眼中闪过一抹豪情跟雄心斗志。
夏之白提笔,开始落笔,回答的不是宣纸上的策问,而是自己另开的一个新话题。
“鉴于往事,有资于治道。”
“自宋伊始,得失国便日渐趋于一致。”
“宋得国由小儿,失国由小儿;元马上取天下,也马上失天下。”
“有明一朝,源于农民起义,也必会亡于农民起义。”
“因为明不爱民!”

郭翀的话一出,原本还有说有笑的众人面色陡然一滞,李善长更是连忙出声怒喝道:
“郭侍郎,休得胡说八道。”
“我大明朝驱除鞑虏,恢复中华之传承,为万民爱戴,岂会有人在科举考时写反文。”
李善长一脸阴翳。
反文,这可不是小事,尤其还是在新开科举的节骨眼上,陛下本就略对士人不喜,要是出了这种事,只怕会严重影响到日后的科举取士。
他岂敢不重视?
吴公达狐疑的看了眼郭翀,他了解郭翀的为人,是有些心高气傲,但这种口误还是绝不会犯的。
尤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。
而且这可是科举,对天下士人而言,一步登天的机会,耗费了这么多时间精力,就为在这时写一篇反文?
这是不是太荒唐了?!
朱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,他冷冷的看着郭翀,沉声问道:“郭侍郎,你说你审阅到了一篇反文?”
“当真如此?”
郭翀跪伏在地,头几乎贴在地上,咬牙道:“回禀殿下,臣……臣的确看到了一篇反文。”
“臣不敢说谎。”
四周死寂。
要是郭翀没有这么确定的开口,其他官员都只以为是郭翀口误,但朱标亲自询问,郭翀还不改言辞。
那就说明此事为真。
真有人在科举的试卷上写反文。
李善长此刻只觉头皮发麻,连忙起身将郭翀桌上的试卷拿了过来,吴公达等官员对视一眼,也实在是坐不住了,纷纷站起身看了过去。
他们很想去看看这反文究竟写了什么,只是终没有这么大的胆子。
也实在害怕牵连进去。
李善长只粗略看了几眼,脸色就陡然一变,快速将这份试卷合上,朝朱标作揖道:“禀殿下,这份试卷上的内容的确有大不敬之嫌,臣认为当即刻将此人捉拿,并彻查其同党。”
“以儆效尤。”
朱标目光微沉,并没有开口,而是伸手将这份试卷接了过来,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。
“鉴于往事,有资于治道。”
“朱明其实不爱民。”
当看到‘朱明其实不爱民’时,朱标眼中露出一抹嗤笑,道:“孤还以为是什么反文呢,原来只是一个士人的自以为是。”
“我大明不爱民?”
“陛下乃布衣出身,生来遭受了各种苦难,对于底层人可谓是呵护至极,何来不爱民之说?”
“放眼历朝历代,可有我大明这般体恤百姓的时候?可有我大明这般为万民做主的时候,可有我大明这般对贪官污吏恨之入骨的时候?”
“大明之爱民,古往今来罕有,岂容这般小人中伤?”
朱标冷哼一声。
他把这试卷放到李善长手中,并不做什么遮掩,让李善长当着众审卷官的面,将其中内容念出来。
他要一一反驳。
若是其他内容,他或许还要迟疑一二,担心传出去,引起不利影响,但说到爱民,天下历朝历代,他自认无一朝能跟大明相比。
他也是故意把这篇反文,念给其他大臣听,就是为避免这些人私下妄议,继而传出谣言,中伤陛下威名。
若是真把这篇反文给捂下去,就这些文臣士人,指不定就有人去胡编乱造,与其如此,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念出来。
彻底断绝这些人的胡思乱想。
将谣言扼杀在起步。
李善长一怔,随即明白过来,知晓朱标是何用意,心中也暗暗佩服。
若其他人遇到这种事,捂盖子都还来不及,有多少人敢有朱标这般胆量跟气度。
这种自信世间罕有。
李善长拱了拱手,淡淡的扫了几眼一旁的官员,正色道:“大明立国以来,的确蒙受了很多非议。”
“也有很多士人,感念蒙元,对大明之政多有不待见,但我朝对百姓之宽仁岂是这些人能污蔑的?”
“今日便以这篇反文为例,狠狠的驳斥一番。”
李善长喝了一口茶水,清了清嗓子,肃然道:“这篇反文,开篇便说我大明会亡于农民起义。”
“并说我朝不爱民。”
对于开篇的部分,李善长并没说几句,直接开始了正文。
“说凤阳,道凤阳。”
“凤阳是个好地方,自从出了朱皇帝,十年到有九年荒,皇恩四季浩荡荡,朱明其实不爱民。”
“洪武皇帝自开国以来,便标榜爱民之意,实则是以爱民之举,行虐民之事。”
念到这句,李善长眉头一蹙,心中也是有点慌神,这可是近乎全盘否定了当今陛下为民做主啊。
吴公达挑眉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郭翀,心中也不由倒吸几口凉气,若这是自己审阅到的。
只怕比郭翀还要惊恐吧。
此刻,殿内除了被要求念诵反文的李善长,坐在主座的朱标,其余臣子全都跪在了地上,双眼盯地,不敢发出丝毫声响。
朱标目光阴冷。
并没有出声,只是抬手,示意李善长继续往下念。
李善长额头已溢出了不少汗,只是并没有伸手去擦,继续道:“明兴于农民起义,也必亡于农民起义,这是历史之昭然。”
“明立国以来,天下洪灾依旧不断,粮食产量始终未增,天下卫所已趋于崩溃,卫所民户逃失严重。”
“究其根本……”
“便在于明并不爱民。”
朱标冷哼一声,却是并没有放在心上,心中亮堂,自己父皇做了什么,天地可鉴,岂是区区一篇反文就能颠倒黑白的?
他也想让百官知晓,他朱家之大明得国之正!
还是天下至正!
李善长继续道:“洪武帝淮右布衣取天下,驱除鞑辱,恢复中华,得国之正,莫过于汉明。”
“洪武帝以聪明神武之资,抱济世安民之志,乘时应运,豪杰景从,戡乱摧强,十五载而成帝业。”
“此等丰功伟业旷古未闻。”
“更因洪武帝出身平民,更懂得底层人民的不易。”
“他重视农耕、减轻赋税劳役;为减少灾荒给人民带来的负面影响,多次赈灾救济,广受人民的爱戴。”
“故大明立国之初,社会生产力也得到迅速的恢复和发展。”
“并且,洪武帝十分崇尚节俭,反对骄奢淫逸之风,对官员管教甚严,由此树立了向俭的风气。”
“洪武帝休养生息的政策,使得明朝对天下的的统治得到巩固,人民生活富足,社会发展快速,这段治理可被称为洪武之治。”
听着这一大段对当今陛下的夸赞之词,百官原本低垂的头,也不由微微抬起不少。
朱标面色稍缓,露出一抹笑意。
但郭翀听到这几句话,却是没有任何喜色,脸色更是煞白,头也彻底贴在了地上,完全没有抬头的想法。
而李善长也毫无笑意,嘴唇更是微微颤抖着,忐忑的看了眼朱标,咬牙继续念道:
“但这一切都是假的。”

网友评论

发表评论

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