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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灵师又美又撩,被拐回家镇宅了顾又笙谢令仪最新章节

顾小施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晏尧没有因为晏岳夸自己,而露出什么骄傲的表情,平静地叫了一声:“宝云姐姐。”顾又笙看了他一眼,微微怔了下,然后颔首示意。饭桌上,晏佐倒是时不时与两个儿子说上两句,姚芊和晏安没有再出声。顾又笙便静静地吃饭。姚芊虽然不说话,但是一直关注着顾又笙的情况,见她多吃了一口哪道菜,便立刻示意丫鬟将菜移到她的面前。幺妹在后边说道:“下午晏佐他们在书房里谈了一点事情。”顾又笙吃了一口虾仁。“如今大楚军力,晏佐手下十万永安军,其他杂七杂八的军队加起来大概也还有四十几万,只是未必全都听楚皇号令,而齐家,一家就掌三十万大军……”顾又笙咽了一口米饭。“听晏佐他们的意思,楚皇似乎不满齐家已久,正在积蓄实力,恐有内战。”幺妹不关心国家大事,所以对于大楚的国情并...

主角:顾又笙谢令仪   更新:2025-01-16 18:12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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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又笙谢令仪的女频言情小说《通灵师又美又撩,被拐回家镇宅了顾又笙谢令仪最新章节》,由网络作家“顾小施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晏尧没有因为晏岳夸自己,而露出什么骄傲的表情,平静地叫了一声:“宝云姐姐。”顾又笙看了他一眼,微微怔了下,然后颔首示意。饭桌上,晏佐倒是时不时与两个儿子说上两句,姚芊和晏安没有再出声。顾又笙便静静地吃饭。姚芊虽然不说话,但是一直关注着顾又笙的情况,见她多吃了一口哪道菜,便立刻示意丫鬟将菜移到她的面前。幺妹在后边说道:“下午晏佐他们在书房里谈了一点事情。”顾又笙吃了一口虾仁。“如今大楚军力,晏佐手下十万永安军,其他杂七杂八的军队加起来大概也还有四十几万,只是未必全都听楚皇号令,而齐家,一家就掌三十万大军……”顾又笙咽了一口米饭。“听晏佐他们的意思,楚皇似乎不满齐家已久,正在积蓄实力,恐有内战。”幺妹不关心国家大事,所以对于大楚的国情并...

《通灵师又美又撩,被拐回家镇宅了顾又笙谢令仪最新章节》精彩片段


晏尧没有因为晏岳夸自己,而露出什么骄傲的表情,平静地叫了一声:“宝云姐姐。”

顾又笙看了他一眼,微微怔了下,然后颔首示意。

饭桌上,晏佐倒是时不时与两个儿子说上两句,姚芊和晏安没有再出声。

顾又笙便静静地吃饭。

姚芊虽然不说话,但是一直关注着顾又笙的情况,见她多吃了一口哪道菜,便立刻示意丫鬟将菜移到她的面前。

幺妹在后边说道:“下午晏佐他们在书房里谈了一点事情。”

顾又笙吃了一口虾仁。

“如今大楚军力,晏佐手下十万永安军,其他杂七杂八的军队加起来大概也还有四十几万,只是未必全都听楚皇号令,而齐家,一家就掌三十万大军……”

顾又笙咽了一口米饭。

“听晏佐他们的意思,楚皇似乎不满齐家已久,正在积蓄实力,恐有内战。”

幺妹不关心国家大事,所以对于大楚的国情并不清楚,但是顾又笙明白,齐家握着军权历经三朝,楚皇想要收回,难于登天。

“还有,那叫赵今的小子,和晏安的婚事就定在下个月。”

顾又笙拿着筷子的手一顿。

“那小子四月才出了孝期,不到一个月走完了请期,婚期又定得这么近……”

幺妹不怀好意地冷笑一声。

顾又笙看了一眼晏安,她正优雅地吃着,细嚼慢咽。

晏安是个书香气很重,端庄文雅的,一看就是好人家娇养出来的。

而卢宝云……

顾又笙又看晏佐。

相较之下,若是卢宝云回来了,一眼便能看出她才是晏家人。

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。

顾又笙敏锐地看过去,原以为是姚芊,却没想到是姚芊身边的晏尧。

晏尧年纪小,但是一双眼,似能将人看穿一般清透。

顾又笙没有避开。

晏尧的睫毛抖了抖,落了下去。

这新姐姐好凶。

幺妹:“呵,老太婆有预感,卢宝云在这里得不了自己想要的。”

顾又笙不是滋味地吃了一口菜。

卢宝云想要的……

她说是回来见见亲生父母,可是想当然的,并不会这么简单。

她的死是否真有蹊跷呢?

她在南阳城外出事,南阳城靠近京城,又是什么样的匪徒敢在天子脚下如此行事?

她死前又经历过什么,直到如今还是那般恐惧?

她回到侯府,想复仇,还是只是不甘心?

被人顶了十六年的富贵,她却连家门都未能踏入,她能放下吗?

家人、未婚夫,都被抢了,她会甘心吗?

顾又笙自认是个性子平淡的,但是设身处地想来,她是放不下、不甘心的。

若这些年她在边关过得不好,那就更恨了。

恨了该怎么办?

杀了晏安?

还是对晏家人下手……

顾又笙不算了解卢宝云,不知道她会作何决定。

但是自己要做的,很清楚。

第一,帮卢宝云查清楚路上下药的主使;第二,确认匪徒的由来。

还有,按照卢宝云所说,侯府去年底就该派人去接她的,为什么推迟到了年后?

期间这两个月,又发生了什么事?

赵今与晏安的婚事这么急,是不想卢宝云横插一脚,还是有其他原因?

顾又笙放下碗筷。

出来做事,她一般都只喝白粥,因为见过太多恶心事,她吐怕了,只是这次不知道要在侯府耗上多久,也只好跟着吃了。

晏岳:“宝云妹妹,你吃得不多,可是菜不合口味?”

顾又笙摇摇头:“我来时吃过点心了,并不饿。”


如真停了下来,一时不知要不要带着她继续往前走。

顾又笙却自己走了过去。

到了凉亭口,春花拦在了前面。

“宝云小姐,里面有客人。”

顾又笙冷冷地看她,春花瑟缩了下。

晏安:“胡说什么,让宝云过来,谢大哥是哥哥好友,刚好见见。”

春花低头退开,顾又笙没理她,走进了凉亭。

谢九抖得愈发厉害。

谢令仪握紧了茶杯。

红豆跟在身后,狠狠瞪了眼春花,然后大咧咧跟了上去。

如真站在亭外,没有进去。

红豆手里抱着一把显眼的黑色大伞,可不就是溯洄伞。

谢令仪倒吸一口冷气,看了眼四周。

这侯府……

晏岳已经起身迎道:“宝云妹妹,过来见见。这是大哥的好友,谢令仪,你也喊一声谢大哥吧。”

顾又笙走到了眼前,谢令仪抓着茶杯紧张地站起来。

“谢大哥。”

顾又笙似是第一次见他,从善如流地叫着。

谢令仪被呛得咳了一声。

晏安的注意力一直在谢令仪身上,立刻察觉到他对顾又笙的不同。

谢大哥不近女色,可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女子。

谢令仪僵着脖子点了点头。

晏岳又介绍道:“这就是我妹妹,宝云。”

晏岳没说抱错什么的,谢令仪对这事是知情的。

谢令仪听他说着,微微眯了眼。

她是卢宝云?

那么说来,卢宝云多半是……

唉。

傻兄弟还欣喜地说着自己的妹妹大难未死,却不知道,恐怕卢宝云早已成了鬼怪。

卢宝云就站在谢令仪的身边,她没见过如此眉目如画的男儿,不由多看了几眼。

“顾……宝云妹妹。”

谢令仪扯了一抹笑。

谢九在后边紧紧靠着凉亭的柱子,娘咧,他快站不住了。

好阴凉的感觉。

谢九偷瞄着站在身侧的红豆,她手里抱着的那把黑伞,实在太过眼熟,绝无可能认错。

红豆斜了他一眼,不知道这傻大个干什么老是盯着自己。

晏安放在膝上的手攥了攥。

宝云妹妹?

她与谢大哥认识多年,他不过直呼一声自己的名字。

卢宝云在,晏岳就没有多问刚才谢令仪为何那般失态。

晏岳为自己的好兄弟做着介绍。

“谢大哥是自己人,别害怕。”

晏岳接着,又开始吹嘘起谢令仪的事迹来。

“你这位谢大哥十五岁就上了战场,我跟在他后头,捡了些军功。不过谢家都是文官,他被谢首辅逮回家,现在跟我一起在国子监进学。”

晏岳自己是个不爱读书的,谢令仪却是文武全才。

谢令仪不是没被晏岳吹捧过,但此刻如坐针毡,说不出的尴尬,还有一丝莫名的惶恐。

他不动声色地觑了一眼溯洄伞,刚好一阵风吹进来,他哆嗦了一下。

顾又笙正顺着晏岳的话看他,眼里是淡淡的笑意。

虽然一副娇软无害的模样,谢令仪却觉得好似敌军压境。

此刻不只是晏安,晏岳也察觉到了谢令仪对卢宝云的不同。

晏岳的眸子亮了亮,莫非这棵铁树开了花?

他不知道,这棵铁树不是开了花,是快吓坏了。

无知无畏,说得就是晏岳这种人吧。

见他还在跟自己挤眉弄眼,谢令仪都替他心急。

可惜晏岳兄妹在,谢令仪不好问顾又笙。

顾又笙开了口,声音柔软,如一阵清风拂过,谢令仪与谢九却只觉得凉意凛然。

“大哥和谢大哥都是文武双全,好厉害。”

顾又笙眼中闪着盈盈的光,似乎真的在崇拜。


如真容貌一般,但是个聪慧的。

“是,张嬷嬷,这位妹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,小姐有什么习惯奴婢不清楚的,还望妹妹多和我说说。”

如真言辞恳切,红豆微笑着点了点头。

“红豆。”

小姐说了,少说少错,不说不错。

顾又笙已经在桌边坐下来,张嬷嬷立刻过去替她倒了茶,递了过去。

顾又笙不惯有人伺候,但还是接了下来。

“嬷嬷辛苦,我就在房里休息,晚些换身衣服再去见见家人。”

张嬷嬷应声:“那奴婢就不打扰小姐。”

顾又笙新来,张嬷嬷不知道她的脾性,便先顺着她的意退下。

如真:“那小姐先休息,晚些奴婢让人打了水来为小姐洗漱,小姐是否需要先用些吃食点心?”

顾又笙摇了摇头。

红豆:“小姐赶路许久,想先躺一躺,劳烦姐姐晚些送水过来。”

如真应声。

“那奴婢先退下了,小姐有什么需要,让红豆妹妹叫一声便是,奴婢们都候着呢。”

如真笑着说完,便退出房去,还带上了房门。

红豆吁了一口气,大户人家的丫鬟可真不容易。

她坐到顾又笙对面,给自己倒了一杯茶。

“小姐,这侯府恐怕规矩不少,如今你刚来还没什么,后面要是要去学这些礼仪,还不耗掉一层皮。”

顾又笙看了眼卢宝云,她从大堂出来,便一直耷拉着脑袋。

顾又笙没有开口安慰她。

“我们在这侯府最多待上一个月,时间久了恐会生变。”

“嗯,红豆知道了。”

她以受伤体弱为借口,第一个月不见客还算正常,若是长此以往,恐怕不行,而且卢宝云年纪不小,侯府恐怕不多久就会为她相看婚事。

顾又笙又看了眼卢宝云,她还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。

她本该在这里锦衣玉食长大,本该有赵今那样的好儿郎相配,却一生都在边关小县衙里受苦。

临了,与京城近在咫尺,还死于非命,她的心情,怎么可能好?

许久,顾又笙都已经合衣躺在床上,红豆也在一边的小榻上休息。

卢宝云才幽幽地开口,像是自问:“若是我早点回来,那订婚的,会是我吗?”

卢宝云没有说起过,其实她是知道赵今的。

奶娘从侯府回去的时候,就和她说过,自己有一门婚事,指腹为婚的对象是容貌俊朗的少将军。

赵今的父亲还是永宁侯的副将,品阶不低。

赵今的母亲三年前去世,赵今守孝三年,到今年四月才出孝期。

呵,去年年底,侯府就查清了她和晏安的身世,若真为她想过,那人又怎么还会是晏安的未婚夫婿?

这本该,是自己的亲事。

若不是身体虚弱,路上又感染风寒,时不时被人下了药、陷入昏迷,她原也该,在四月就进京了的。

若说无人拖延,卢宝云是不信的。

最大得利者是晏安。

虽然初见时她一副大家小姐的模样,卢宝云却不相信她真就是个冰清玉洁、没有坏心思的。

她的生母是个那么卑劣的,她又能好到哪里去?

顾又笙似叹息了一声:“慢慢看吧。”

卢宝云听她回话,凄凄一笑:“若我未死,能入府来慢慢看该有多好?”

她长在边关,从未入过京城。

晏家人其实没错,她确实是个尸骨无存的下场。

亲生女儿,被人抱错十六年,回京途中被人下药,耽搁了时间,又遇上匪徒,所有人死了个干净。

晏家应该对她有个交代的。


萧景仁面色苍白,眉头紧锁。

虽然说得没什么不对的,但是这些事也算不上什么大秘密。

只萧景仁心里隐隐有丝说不出的凉意,直觉眼前的女子不是信口胡说。

“她……母亲有何吩咐?”

萧景仁艰难地吐出几个字。

木已成舟,章梦都嫁进萧府三年了,难道母亲还想要他休了再娶吗?

“你是堂堂西杭府知府,哪敢吩咐你?”

顾又笙平静的语气里带了一丝讽刺。

萧景仁一滞,伸手扶着额头,垂着眼不说话。

萧芝铎与谢令仪对视一眼。

萧芝铎:“祖母可是知道府里发生的事情?”

他肯定,即便祖母化作鬼怪,也不可能做出危害萧府之事。

这么多年,祖母没有现身,府里出事,她便找了通灵师上门。

那府里的怪事,祖母一定是知情的。

这白衣少女,或是为了此事而来。

顾又笙挑了挑眉。

伞下无人可见的老太太,在一边骄傲地念叨着:“瞧我家大铃,脑子就是比他爹好使,打小就聪慧。”

顾又笙没理她,这位诸采苓,萧家老夫人,一天不知道要赞自己的孙儿几百回,她都快听得耳朵长茧。

“人死后,放不下,有所怨,执念成魔,便可能会成鬼怪。”

顾又笙娇软的声音娓娓道来。

“诸采苓去世后,放不下,生了执念,又生了怨气……”

顾又笙看向萧景仁,看得他心中一冷。

“便成了鬼怪,入不了地府,投胎不得。”

这几句话,不就是在说母亲/祖母死不瞑目吗?

萧景仁与萧芝铎的心,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,说不出的刺痛。

萧景仁虽然没有完成诸采苓的遗愿,但确实是个孝子。

听到自己的母亲竟成了鬼怪,他的嘴巴张了又合,说不出的苦。

“那她要如何……”

萧景仁的声音有些沙哑,他平复了下,才继续说。

“那她要如何才能,才能无憾?”

顾又笙往旁边看了一眼。

那老太太一把年纪,却丝毫不觉害羞,对着顾又笙娇滴滴地撒娇卖俏,挤眉弄眼地拉着她的衣摆摇来扭去。

顾又笙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
辣眼睛。

“萧府平安,她自当瞑目。”

这老太太一开始放心不下自己的孙儿,便迟迟没去地府报道,后来乖儿子竟然违背自己的遗愿,娶了个商户做继室,老太太怨气冲天,执念与怨气凝结,化作了鬼怪。

后来……

“萧府如何才能平安?”

萧景仁的声音有几分萧索。

萧府最近无故死了三个下人,而且夜间,常有女子的哼唱,还有婴儿啼哭之声响起。

虽然不过短短七日,但府里确实如临大敌,感觉似有灭顶之灾。

顾又笙又顿在那里,她身侧无人可见的老太太,正一脸哀求地看着她。

这是人祸,也是因果。

若不是老太太来求自己,顾又笙是不该管这事的。

“两年前,你的小儿子是怎么来的,好好查一查吧。”

顾又笙说完,站了起来。

她的手中,稳稳地握着那把黑色的长柄伞。

伞面微微倾向一边。

“我住在云来客栈。”

顾又笙转身,走了出去。

她拉开了门,门外章梦没有离去,就站在一边等着。

突然有人出来,章梦还吓了一跳。

薄薄的门板,今日不知是何情况,里边的话语,竟一个字都听不清。

透过白衣少女,她望了眼里面。

萧景仁目光沉沉,正看着她。

萧芝铎与谢令仪都低着头,看不清表情。

章梦正想走过去,那少女却把门带上了。

少女撑着那把大大的黑伞,悠然离去。

章梦顿了顿,终究还是没有推门而入。

漫天的雨水泼下来,顾又笙走出廊道,走进雨中。

萧府上空,黑影纠缠,似想倾泄而下,却又没敢靠近顾又笙。

顾又笙一脸恬淡,低念:“因果轮回,报应不爽。”

她在雨中慢慢走着,手却在一旁描绘起来。

“不可伤及无辜。”

雨中似有金光闪过,顺着顾又笙的手划向天际。

那些黑影被金光所指,淡化了一些。

人死后有念,有怨,便无法入地府投胎,若还得了机缘,便有可能成为鬼怪。

鬼怪行事,若是在因果之间,顾又笙即便天生通灵,也不得多加干预。

她是冤死鬼的化怨人,是鬼怪通往人间的最后一条路。

萧府,该有此劫。

未离因果,她却多事插了一手,已是不该。

伞下那老太太娇滴滴的声音不断,顾又笙半眯着眼,忍耐着。

另一边,屋内。

顾又笙走后,萧景仁面色铁青,一言不发地坐着。

章梦三年前嫁入萧家,不到一年产下一子,就是顾又笙口中,他的小儿子萧芝庆。

萧府七日前死了一名下人,正是章梦随身侍候的奶娘章嬷嬷。

章嬷嬷一早被人发现死在床上,府医说是惊吓过度,心悸而亡。

原本以为是年纪大,身体出了问题,没想到紧接着第三日,萧府的门房老三,也因为心悸,猝死在床。

第五日,也就是前天,萧芝庆的奶娘元娘子,也死了。

同样的死法。

自章嬷嬷死后,府里开始半夜传出婴儿的啼哭声,偶有女子的歌声、哄睡声,井水也多次变成鲜红的血色。

萧府已经闭门三日。

萧景仁为官多年,自问无愧,却不知为何家里会发生这些怪事。

事情太过离奇,又出了人命,他便封锁了府邸。

萧清命人来报,他本想直接拒了,但是来人说是受了诸采苓所托。

母亲去世多年,他实在想不出会是哪来的亲戚,竟还直呼名讳?

因着好奇,他便来了。

原以为是跟庄家有关,却不是。

“父亲,我去查。”

萧芝铎的声音,打断了萧景仁的沉思。

萧景仁抬起头来,恢复了往常的沉稳。

他的手在桌案上点了点,然后说道:“也好。”

萧芝铎看向谢令仪。

谢令仪站了起来:“伯父,姨祖母的事,令仪愿为分忧。”

他不插手萧府的家事,但是那女子的来历尚不清晰,萧家腾不出手来,他倒是可以去查一查。

“辛苦你了,令仪。”

若不是令仪在,他们父子根本认不出什么溯洄伞,更别说什么玄乎的通灵师。

非但不会当真,还极有可能会得罪那女子。

母亲既是托付于她,想必是跟随在侧。

回想起少女手中倾向一侧的黑伞,萧景仁心中突地一热。

母亲她……

是否就在那里?

萧景仁端起茶杯,却没有喝。

他呆呆地坐了一会。

萧芝铎和谢令仪已经出去,屋里只剩下他一人。

少女坐过的位置,地上有一圈水痕,但是那水痕却不是以座位为中心,而是偏向了外侧。

溯洄伞,养魂,杀鬼。

她不是来杀鬼的,那伞……

是为了养魂?


“我只不过是山里一个小农家女,恰好学过一些医术罢了,救了你,便跟着你来了这侯府。其他的,别人休想从我嘴里多挖出半个字。”

红豆自进了侯府,话就少了很多,她也怕自己多说多错,被人抓了把柄,所以其他下人不管是打量还是打听,她都当做看不见,听不见。

顾又笙摸了摸她的头。

一千两,买了这么多条人命啊……

是针对卢宝云,不想她回京,还是针对永宁侯府?

姚芊为何不查,她该去查的。

除非,她知道是谁做的,或者她怕……

再看吧,这个府里,是人是鬼,总能看清楚的。

……

顾又笙在房里歇了三日,才出了房间。

如真看她脸色好了很多,便提议去府里的花园逛逛。

顾又笙在床上躺了几日,也是浑身不舒服,便应了。

恰好今日早上飘过小雨,顾又笙便让红豆带着溯洄伞一起出门。

卢宝云除了刚到的那天,还没有好好看过这永宁侯府,脸上遮不住的喜悦。

这里,本该是她生活的地方。

天没有下雨,但是地是湿的。

见红豆拿着一把大伞跟着,如真也没有多说什么,在前面慢慢走着,一边带着路,一边介绍着。

……

花园的凉亭里,有两个年轻的男子坐着。

晏安也是见雨过天晴,便出来走走,见到他们,赶紧过去行了礼。

坐着的,正是晏岳和他的好朋友,谢令仪。

“大哥,谢大哥。”

晏安捏着丝帕,尽量平静地打了招呼。

“晏安,你总算知道出门了,我还以为你净忙着绣成亲的东西呢?”

晏岳取笑了一句。

谢令仪是侯府的常客,晏安才没有避开。

听晏岳如此说着,晏安涨红了脸,娇嗔一声:“大哥。”

“好,好,不取笑你。”晏岳给她倒了一杯茶,“你也过来坐吧。”

晏安是带着春花一起来的,闻言,春花便乖巧地站到亭子外边。

晏安坐了下去。

“听大哥说,谢大哥前阵子不在京城,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
谢令仪孤高寡言,但不是无礼的,更何况晏安还是好友的妹妹。

便回道:“刚回京几日。”

没有说自己去做了什么。

晏岳:“刚好赶上晏安和赵今的大喜事。”

谢令仪微笑:“嗯,恭喜你了,晏安。”

晏安低下头去,掩去了眼中的失落,很快,她抬起头来,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。

“多谢。”

谢令仪是当朝首辅谢其琛的独子,和大哥是从小的好朋友,她和谢令仪也不陌生,可以说是青梅竹马,只不过谢令仪的性子,打小就孤僻,不怎么搭理人而已。

晏岳和谢令仪聊了些国子监的事情,晏安便静静在一旁听着。

晏岳今日拿出来招待谢令仪的茶,是宫中赏下来的贡茶。

谢令仪尝了一口,很是清醇。

他轻轻吹了下,又喝了一口,抬眼。

噗——

坐在对面的晏岳被他喷个正着。

晏安呆了下,才将丝帕递给晏岳擦拭。

别说是晏安,就是晏岳都呆了。

谢令仪何时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?

站在谢令仪身后的谢九,觉得自己腿都软了。

青天白日的,见鬼了吧!

果然是见鬼了,难怪今日进侯府的时候,总觉得冷飕飕的,这位在这里,可不得凉凉吗?

晏岳顺着谢令仪的视线望去,那边远远的,正是如真,还有……

宝云妹妹?

顾又笙已经看见凉亭有人,她倒是没看清谢令仪,但是看到了谢九。

谢九当时跟了自己好些日子,她是认识的。


屋内,小少爷萧芝庆正坐在一滩血水里哇哇哭着。

而地上,有一个丫鬟,满身是血,躺在那里不省人事。

桌上有翻倒的饭菜,地上还有盘子的碎片。

萧芝庆的额头红肿,好像撞伤了,身上、衣服上全是血,看不清有没有受伤。

萧清本想冲进去,但是顾又笙就站在那里,他便一时也没敢动。

大师不动,我不动。

顾又笙其实没有顾忌什么,她站在那里没进去,不过是因为诸采苓太吵。

“天杀的,冤孽啊,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了手啊……”

“要不是那个不孝子鬼迷心窍,我萧家怎么会沾上这种腌臜事啊!”

“萧景仁你这个不孝子,老太婆我当年就该带着你一起去了,省得你被猪油蒙了心,把萧府祸祸成了这模样,可怜我的大铃啊……”

顾又笙捏了捏手中的伞,终于跨了进去。

“去请大夫。”

她偏着头说了声。

萧清啊啊两声,才反应过来。

“是,是……”

请大夫?

是给小少爷请,还是给地上不知生死的丫鬟请?

萧清跑了出去,呼呼地喘着气。

他跟着大人也见过不少案发现场,却没有过这种阴森麻人的恐惧感。

通灵师在的地方,是不是都是鬼魂啊?

萧清抱着自己的胳膊,跑得更快了些。

顾又笙上前看了看,这丫鬟就是那天给自己递茶的小巧。

她探了探她的脉。

失血过多,还死不了。

幸好,没有闹出人命。

这丫鬟,可不在因果之中。

不在因果之中,若是丧了命,那……冤死鬼就没得机会再投胎。

哭喊的萧芝庆,不知何时没了哭声。

顾又笙身上,有让他觉得安心的气味。

萧芝庆一身是血,踉踉跄跄地站起来,走到顾又笙身边。

他看着顾又笙。

顾又笙看着他。

小小的血手印,印在顾又笙的白衣上。

顾又笙僵着小脸,一言不发。

萧芝庆看她的眼神,满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小心翼翼和防备。

他在打量自己,或者说,他在确认,确认自己是不是无害。

顾又笙终于有了动作。

她的手纤长白皙,冰冰凉凉,她轻轻地揉了揉萧芝庆的脑袋。

萧芝庆原本的防备卸下,像只小狗似的呜咽一声。

天空上方的黑影渐渐褪去了一些,却传出来压抑的低泣声,声音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。

萧芝庆又害怕地呜呜两声。

“别怕,那是你娘。”

顾又笙似是叹息一般说道。

可是,原本还算平静的萧芝庆却突然抖了起来,死命地摇着头。

“作孽啊,作孽。”

诸采苓的声音从旁边传来。

顾又笙轻轻拍了拍萧芝庆,手中作势,描绘了一道什么,然后似是一个收笔,指向萧芝庆。

萧芝庆的惊恐,平息了。

“你知道吗?”顾又笙温软地说着,“有个叫代娘的女子,痛了两天才生下自己的孩子,孩子叫平安,她说,不求他富贵荣华,只盼他一世平安顺遂……”

可惜,她只来得及叫过一次,他的名字。

可惜,她只来得及抱过一次,自己的孩子。

可惜,后来的,都是来不及。

萧景仁、萧芝铎还有谢令仪,半途遇到了萧清,知道萧芝庆这边的情况,加快了步伐。

比他们先到的,是章梦。

仆妇回神后,立刻去通知翠衣。

翠衣跟着章梦走到萧芝庆房门口的时候,也是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。

章梦正好听到这里,顾又笙说,代娘。

章梦眼里的杀意遮不住,她瞥了一眼翠衣。

翠衣点头,领命下去。

“你究竟是何人?”

章梦如第一次见时,还是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裙。

她打扮得体,俨然一个官家夫人的模样。

柔情绰态,千娇百媚。

萧芝庆却害怕地闭上了眼睛。

顾又笙手中的黑伞倏地打开。

章梦被惊了一下。

黑伞打开,顾又笙却将伞送到萧芝庆的手里。

萧芝庆只觉手中一片暖意。

他睁开了眼。

眼前站着一个面容和善,打扮精致的老太太。

“乖孩子,跟祖母一起,别怕。”

老太太的脸色有些苍白,可是笑起来特别和蔼可亲。

萧芝庆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
黑色的大伞,几乎把他整个罩住。

章梦还不清楚顾又笙有几分能耐,却也知道最近府里那几位的动作不少。

“来人啊。”

章梦大叫。

翠衣不知道什么时候,找来了几个结实的壮汉。

“有贼人来杀人了,快保护夫人。”

章梦背对着那些壮汉,看着顾又笙的眼神,是森森的杀意。

她的声音惊恐:“她想对小少爷不利,赶紧抓了。”

翠衣的声音紧跟着响起:“这贼子厉害,大家小心,生死不论,先拿下再说,夫人自有重赏。”

这些壮汉不是府里的侍卫,是跟着章梦嫁进来的。

以前是章家镖局的,章老爷怕自己的女儿受委屈,便当做嫁妆送了过来。

萧景仁没有反对,但是这些人只可在章梦的院子里活动。

府里,本就有萧府的侍卫。

壮汉们对视一眼。

实在是眼前这贼子……

看着不太像是贼子啊。

白衣少女的身上沾着血迹,还有小小的血手印。

可是她长得粉妆玉砌、娇软可人的模样,拉个手都怕自己的手太糙,会伤了她。

几个壮汉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

“快上啊!”

翠衣尖声催促。

呆站着的壮汉们终于有了动作,冲进屋子去。

章梦的唇角微勾,眼中的得意与恶意交融。

“住手!”

萧景仁的声音响起的同时,一道青衣也飞了出去。

谢令仪抓住两个壮汉,将他们往后一拽。

其他还有要靠近顾又笙的壮汉,他正要上前去拦。

顾又笙的手指突然在空中描绘起来。

这边生乱的时候,萧府顶上的黑影愈发浓重起来。

谢令仪没有再拦那几个壮汉,因为在距离顾又笙不远处,他们突然脸色发青,浑身哆嗦着软倒在地。

谢令仪也觉得前面有一股森然冷气,他忍不住退后一步。

顾又笙的手指加快了速度。

萧景仁与萧芝铎已经走了过来。

章梦狠狠捏了自己的手,冷静下来。

她露出一脸的惊慌失措,泫然欲泣地看着萧景仁。

“老爷,小巧和芝庆出事了。”

萧景仁面色沉重,没有理她,走到门口看了眼。

一片血色之中,那把黑伞格外地显眼。

萧景仁头皮发麻,抓着门框的手暴出了青筋。

母亲……


姚芊听了,还差点晕过去,她走不动路,赶紧让张嬷嬷去门口接人。

“是。”

晏安乖巧地应道。

赵今跟着走出去,临走还回过头来,对着晏安安抚地笑了笑。

晏安原本有些乱的心,平静了下来。

晏安回到姚芊的身边:“娘,不如晚些让府医去给宝云看看,免得耽误了她的身子。”

卢宝云坠崖重伤,到如今快一个月,这么久才堪堪可以进京,想必当时伤情非常严重。

晏安想着,便叹了一口气。

“也不知当时宝云是什么情况,看她面色苍白,想必身子还没有大好。”

姚芊听着,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。

悬崖掉下去本是尸骨无存的下场,她侥幸捡回一条命来,自然不会只受了些小伤。

身边那丫鬟,据说还是她的救命恩人,家里贫困便跟着她进了京城。

宝云从边关小县城到了京城,这一路她心里可会害怕?

姚芊越想越难过,如果当初她跟着去接她回京……

晏安见姚芊又开始伤心,赶紧安慰:“娘,女儿说错话惹你伤心了。如今宝云回来,侯府什么都有,她的身子也会好起来的,娘别担心,我们都会好好照顾她的。”

姚芊抹了抹眼泪,捂着胸口点了点头。

这时候,张嬷嬷进来了。

姚芊急切地向她望去。

张嬷嬷是姚芊的奶娘,从她出生起就在身边照顾,见自家夫人如此伤心,心里也不好过。

“夫人放心,奴婢已经安排小姐休息。她的身体虚弱了些,但应该不是重症。”

张嬷嬷学过一些医理,虽然不精,但是她这么一说,姚芊明显松了一口气。

这个女儿失而复得,姚芊不想再有什么不好的。

“她可有说些什么?”

姚芊问得小心。

张嬷嬷摇了摇头:“小姐只是不让人在房里伺候,想必是不喜欢吵闹。”

姚芊心想,她养在小县城,即便是知县家的千金,边关穷困,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下人服侍,以后慢慢习惯便是。

“待会让府医去那边候着,给宝云把把脉,要什么滋补的,不计银钱,全都用上,一定要把人给养回来。”

“是,奴婢明白。”

“晚食晚些,别去吵她,让她休息够了。”

姚芊不放心地交代着。

“是。”

“宝云院子里的下人好好敲打敲打,不要让他们怠慢了,惹了宝云多想。”

“奴婢晓得。”

“之前给她做的衣裳,不知道合不合身,待会让绣娘也去候着,给宝云量一量,再多做几身衣裳。哦,对了,给她那院子配个厨娘,那院里有个小厨房,不要浪费了。宝云刚回府,吃食上若有不习惯的,让厨娘给她再做。”

“是。”

姚芊总觉得还有好多要交代的,身子却是有些乏累。

她大病初愈,今天心绪起伏又大,到现在有些受不住了。

张嬷嬷看出她的不适,忙上前:“夫人放心,交给奴婢吧。晚食还要与小姐好好见见,夫人不如去歇一歇、养养神。”

“是啊,娘,我扶你回房歇歇吧。”

晏安温柔地劝着。

姚芊颔首:“也好,我去歇一会,待会宝云起了,好有精神跟她多聊几句。”

张嬷嬷与晏安一左一右,二人扶着姚芊回房。

角落里的肖娘想了想,还是跟了过去。

至于晏家那几个爷们,还是跟幺妹说好,让她去负责吧。

那侯爷煞气好重,他那儿子、女婿恐怕也是上过战场的,肖娘有些受不住,不想去接近他们。

幺妹虽然做鬼怪的年数不及她,但她在世时就是玄门中人,道行比自己高了可不是一点半点。


大楚·西杭府

雨势渐大。

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打着一把巨大的黑伞,缓缓走在雨中,雨伞偏向一侧。

村民刚从庄稼地里跑出来,瞥了一眼。

这么大的雨还要去山上拜菩萨,可真是虔诚。

他没带蓑衣,跑得更快了些,越过那人的瞬间,浑身竟说不出的冷意,他愣了下,回过头看,黑伞压得很低,他看不清伞下的人。

村民搓了搓自己的胳膊,冒着雨继续跑着。

伞下的少女,却没有走上山的路,转而进了路边的密林。

林子后边,是一片坟堆。

少女在坟堆里转了转,四周环顾,似是找到了什么,然后拿出包袱里的一把小铲子,开始吭哧吭哧地挖了起来。

“莫非你也会验尸?”

那把黑伞,竟是凭空飘浮在空中,挡在她的头上。

“长眼睛就行。”

少女淡淡回了一句,手上的活不停。

荒凉的坟堆里,一伞,一人,诡异得很。

不知挖了多久,她终于看到了一块残旧的草席。

贫苦人家买不起棺材,大多是一卷草席下葬。

少女的手顿了顿,从怀中抽出两块棉布,将手包了起来。

她手上小心了些,继续挖着。

一会之后,她停了下来,轻轻地掸了掸,翻开了草席。

草席之下,赫然是一具白骨。

少女只看了一眼,便将坑边的土拨了回去,又开始吭哧吭哧地将坟埋回去。

少女的一身白衣沾满了泥土,还湿答答的,她却浑然不在意,专心致志地将坟堆恢复成了原样,然后拜了拜。

坟前的木牌上,什么都没有。

坟边杂草丛生,倒像是一座无主的孤坟。

少女撑着黑伞走到村口,那里停着一辆马车,车夫穿着蓑衣,正抱胸躲在马车檐下。

“姑娘,你回来了。”

见到少女的身影,车夫立刻将脚凳拿下来放好。

少女点了点头,收了黑伞。

进了马车后,她坐在了靠门的位置,她一身污泥,雨伞更是滴滴答答地落着水。

“姑娘,去客栈吗?”

车夫在外面问着。

少女褪去了鞋袜,拿了一身干净的外衣打算更换。

“去萧府。”

她说着,挥了挥手,马车上有一片看不见的黑影织了起来。

车夫只觉背上一凉,还以为是下雨的缘故,没有多在意,继续驾着马车。

少女快速地换了外衫,穿上干净的鞋袜,然后才坐到了马车的里面。

马车周围的黑影散去,恢复了原先的模样。

有一道声音响起:“她说的该是真的。”

少女看了眼黑伞,眼神平静无波。

“自有人会查。”

她回了一句,便不再语,合上眼睛假寐。

……

大雨磅礴。

西杭府知府府邸,萧府。

有一白衣少女,手握一柄比寻常伞面要大上许多的黑伞,在门前站定。

她停了一会,然后才上前扣了扣门。

没一会,便有一青年壮汉探出头来。

男子没有把门打开,仅是开了一条门缝。

“是谁?”

见来人是女子,男子反而愈发谨慎起来。

“你是何人,此乃萧大人府邸。”

少女手中的黑伞略微上扬,露出一张白皙娇美的脸来。

俏挺的鼻梁上还落了一滴雨。

少女随意地擦了下,长长的睫毛跟着扇了扇。

她的右眼角下有颗痣,唇色有些苍白,看去似有几分病弱。

是个冰肌玉骨、眉目如画的美人。

可是最近府里的事太邪乎,男子心里反而对眼前这位长相无害的少女,起了防备之心。

“我找……”

少女顿了顿,然后说道。

“我找萧景仁。”

男子一哆嗦,本想怒斥放肆,但是眼前的少女身上,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冷冽。

男子咽了咽口水,将话咽了回去。

“何人来找,小的好去禀报。”

男子如是说道。

少女抬起眼,看他。

男子的心一寒。

明明长得文弱无害的模样,为何这女子的眼神如此冰冷?

家里两位爷都不是好色的主,应该不是为了私情而来。

难道是来喊冤的?

“若……若是有冤屈,要去衙门里……”

少女淡淡地点了点头。

“我受人之托,寻萧景仁有事交代。”

有事交代?

谁那么大的口气,来交代大人?

男子吃了一惊,虽然直觉眼前的少女不同寻常,却也不敢随意将人放了进去。

“姑娘见谅,职责所在,需要知道是何人来找,才能进去禀报。”

府里已经闭门谢客,却不好如此直白地拒人于门外。

男子是萧府的侍卫萧清,并不是门房,只不过最近府里出了事,萧景仁特意调了他守在门口。

少女似是理解地点了点头,然后又顿在那,没了动作。

萧清狐疑地看了看,少女似是在听什么。

萧清便也侧耳去听,雨势太大,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声响。

对面的少女终于又开了口。

“你进去禀报,我受诸采苓所托而来。”

少女的话一说完,萧清便吓得手一抖,脸被门夹了个正着。

好家伙,萧府果然是出了大问题。

竟然连死了六年的老夫人都出场了!

萧清忍住脸上的疼痛,反问她:“你……你可知道那是我家老夫人……”

萧清是萧府的家生子,他爹还是萧府的管家,所以他对萧家长辈的名讳还是清楚的。

“嗯。”

少女淡漠地应了一声。

房檐下,黑色雨伞上的雨滴落了下来,又落在了少女的睫毛上。

少女压低了黑伞。

“进去如是说吧。”

她的唇色苍白,说不出的病弱感。

赶了三天的路,她很是疲倦。

若不是这萧府已经黑云罩顶,她本想先去客栈歇一歇的。

这门房长得健壮,却一点也不粗枝大叶,问得细致,好是多话。

“请问姑娘闺名……”

萧清瞬间有些脸红。

少女连头都没抬,冷淡的声音从伞下传来。

“顾又笙。”

萧清应了一声,掩上了那条门缝,终于进去禀报了。

“姑娘稍候。”

萧清不敢怠慢,关上门便赶紧冒着大雨跑去主院。

顾又笙独自站在高大的朱门前,静静地等着。

少顷。

门被人打开。

还是刚才那话多的男子。

“姑娘,我家大人在书房见客,夫人请你先去花厅坐坐。”

萧清让开一步,请顾又笙进门。

萧景仁在书房会客,萧清半途遇到了夫人章梦,听是萧老夫人派来的人,以为是老夫人的远亲,便让萧清请到花厅。

萧清想着顾又笙是个妙龄少女,去见夫人也合适,便应了,但是他在萧府长大,还是多了个心眼,找了侍卫去书房禀报。

大人、夫人,两边都不得罪。

萧清知道老夫人在世时,曾属意庄家的姑娘,心里也有猜疑,这位顾姑娘会不会和庄家有干系。

萧清掩上了门,这会才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。


还是那都是宝云想要问的?

晏佐追问:“她不是什么?”

姚芊流了好久的泪,终于颤抖着坐起身子来。

她从床上起来,去首饰盒里拿出一封信,递到晏佐的面前。

“这是什么?”

晏佐打开一看,眼睛瞪大。

“有人用一千两买了我们女儿的命,你去查,你去查……”

姚芊本来猜想会不会是晏安所为,所以她一直不敢去查。

何况卢宝云的尸骨未曾找到,她也就抱了一丝希望,自己的女儿还在人世。

如今……

晏佐没有审问那两个贼子,是因为在山寨的时候就已经问过,贼匪没说有人指使,只说是看那马车富贵,起了歹心。

格老子的,那两个王八羔子,居然跟他说了谎!

晏佐知道姚芊去见过贼匪,却不知道她竟问出了其他的东西。

“你,你为什么之前不拿出来?”

晏佐不解。

姚芊擦着眼泪,哽咽道:“我怕,我怕是晏安做的……”

晏佐:“你胡乱想些什么,晏安是我们养大的,她怎么会……她……”

晏佐一阵纠结。

晏安最是知书达理,平日最爱的,就是读书写字,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?

可是谁不想宝云回来?

这个家里,只有可能是晏安会不想她回来。

晏佐的脸色沉得难看。

“你好好休息,我现在就派人去查。”

晏佐抓着信和银票,快步走出房去。

姚芊跌坐在地上,恍恍惚惚地发着呆。

若是晏安,若是晏安该如何?

该如何?

呵,可是宝云都不在了啊……

姚芊的眼里划过恨意。

卢家怎么敢?

怎么敢偷了她的孩子!

主院如何兵荒马乱,都与顾又笙无关。

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,甚至猜到了十二年前的宫中旧案。

这侯府,没有再待的必要。

等到谢令仪带着卢宝云的尸骨回来,一切,就看卢宝云自己。

顾又笙侧躺在床上,眼睛不由看向溯洄伞下,安然睡着的卢宝云。

不知为何,总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顾又笙翻了个身。

卢宝云只想求一条活路,永宁侯府本该是她的支柱,却恰恰又是那个断了她生路的。

能成鬼怪是有执念的,她原以为卢宝云的执念是不甘心,现在看来,她的执念是对于活下去的渴望。

她生长在边关之地,见多了战事,见惯了生死,恐怕对于荣华富贵的欲望,并没有生存来得强烈,一个人连活着都很难,又怎么还会去奢望富贵?

卢宝云哪怕做了鬼怪,都是如此小心翼翼。

自己说一句她魂力不稳,不得离开溯洄伞,她便一直紧紧跟随着红豆。

对于侯府,她又怎么可能不好奇,不想亲眼去看看?

只是她还想活,不想魂飞魄散,所以哪怕有万一的可能,她也不敢冒险。

没有人在意,她便自己在意。

她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,原来求的,从来都是一条生路。

虽然卢宝云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自己的成长经历,但是想想也不会好。

卢辉是个家中多妾室、多子女的,卢氏又是故意将她和自己的女儿对换,对于这个别人家的孩子,没有虐待便算是好了,又何谈善待?

顾又笙不知道她是如何长大的,但从她对于生存的渴望来看,童年应该不会是安稳幸福的。

在晏安用着上等的好墨练习书法的时候,卢宝云在做什么?

在晏安挑选华贵的首饰时,卢宝云在做什么?

在晏安陪着姚芊参加一个个名门宴会时,卢宝云在做什么?


养谁的魂?

她为母亲而来,合该是母亲的魂。

萧景仁无法想象母亲站在那里,是如何看待自己的。

母亲去世前,叮嘱他丁忧之后,迎娶庄家的女儿为继室。

一是因为庄家多年不兴,方便拿捏,当家人依然是个七品小官,只能仰仗自己;二是这是亡妻庄氏的娘家,她怕孙子受委屈,又怕新嫁进来的女子有自己的心思,会分了芝铎的家产,便只认定庄家,认定了庄家那无法受孕的幼女,是最好的继室人选。

他痛恨庄家,不愿再与之联姻,后来又不慎与章梦有了干系。

原本章梦的身份,最多不过只是妾室,恰好庄家来讨说法,章梦又有了身孕,负气之下,他便立了章梦为继室,彻底断了庄家人的贪念。

家中怪事,竟因幼子而生。

难道芝庆不是自己的……

可章梦与他在一起时,确实是清白的姑娘。

随后不久有了身孕,那些时日,他一直派人盯着章府,应该不会有错。

只是章梦做了当家夫人不久,也就是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,他曾离开西杭府办差,回来之时,孩子已经满月。

这期间,若是章梦做了什么,他确实……

不甚清楚。

章梦出身商户,虽然有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,却是个识趣的。

萧景仁一时想不通她究竟是做了什么,才会引来此等祸事。

顾又笙走的时候,章梦也回了房。

却留下了小巧。

此时,小巧回到了章梦的屋里。

“夫人,老爷还坐着,什么话都没说。”

章梦将手里温热的茶杯,轻轻地放到桌上。

“少爷呢?”

“少爷和谢公子出府了。”

出府了。

如今门房是萧清,她便不好再去打听他们的去处。

章梦看了眼屋外还在下着的雨,心里一股烦躁。

她起身踱了几步,停在小巧身边。

“去看看。”

她的气息,轻轻地吐在小巧的耳侧。

“雨声这么大,小少爷是不是被吓坏了?”

分明是温柔的语气,小巧身上的汗毛却起了一片。

“是,小少爷年纪小,经不起吓呢。”

小巧收起惧怕,低着头走了出去。

萧景仁还坐在原处想事。

萧府的管家,萧直走了进来。

“大人,小少爷病了。”

萧直弯着腰,禀报道。

萧家的小少爷体弱多病,病了不是件多奇怪的事情。

萧景仁的眼却蓦地一沉。

“换个大夫,好好看看。”

府里有府医,萧家人有个头疼脑热的,都是找他。

毕竟是京里请回来的名医,所以萧景仁一直没有在外面找过大夫。

萧直是萧家的老人了,没有多问什么,退了下去。

以往小少爷病了,大人都会去夫人房里探视,如今……

是变天了啊。

萧直走进雨帘中。

这事,必须交代给萧清去办才放心。

……

顾又笙到了云来客栈,要了一间上房。

送她来的车夫去了友人家中,约好五日后再来接她。

在客栈其他客人的注视下,顾又笙就这么悠哉的,撑着一把黑色大伞,进了自己的房间。

后头的小二挠着头,尴尬地跟着。

进到房里,她依然没有收伞。

顾又笙回头,微微扬起伞面。

小二这才看清她的脸。

一脸惨白,说不出的漂亮,也说不出的渗人。

伞上的雨水,扬起的瞬间,飘了一滴到小二的额头上。

小二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寒颤。

“暂时不要吃的,也不要来敲门。”

话说完,顾又笙伸手将门合了起来,锁上。

小二又哆嗦了一下,赶紧跑走。

好阴森的姑娘!

顾又笙将手中的伞放到地上,然后直直走向床铺。

她掀开被子就躺了上去,鞋子随意一踢,被子一拉,闭眼睡去。

伞下的老太太不停地挥着手。

“顾姑娘,好歹脱了外衣再睡啊。”

任她如何叫唤,床上的少女却没了动静。

老太太诸采苓又念叨了一会,才安静下来。

窗外传来稀里哗啦的雨声,诸采苓在伞下坐下来。

顾又笙看似高冷阴沉,实则心软善良。

通灵师不可介入因果,她却因着自己的痴缠出了手。

床上的少女,背影纤弱。

诸采苓却觉得她身上,有无限的力量,还有旁人远不可及的强大。

萧家现在死的几个人,都是报应,还没有牵扯到无辜。

尚在因果之间,按照原本说好的,顾又笙是不应插手的。

倒不知她是心疼那个冤死鬼,还是心疼自己这个老太婆……赶了三天的路,才挖完坟,就冒着大雨,直接去了萧家。

还好她的两个乖孙聪明,要是指着萧景仁那个不孝子,顾姑娘恐怕早就被那个狐媚子,三言两语赶出了府。

顾又笙昏天暗地地睡了两日,直到第三天早上才醒来。

小二多次在门口徘徊,生怕这位阴森的姑娘死在里面。

只是客人早有交代不得打扰,又付足了五天的房钱,他便只在门口偷听动静,没敢敲门。

顾又笙终于开了门,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小二连忙迎上来。

“姑娘可醒了,都两天了,可要吃些什么?”

顾又笙:“来碗白粥,烧些热水进来。”

“哎。”

小二欣喜地退下,跑到柜台处。

“掌柜的,那姑娘醒了。”

掌柜的姓陈,闻言打发小二去替顾又笙拿吃的,然后招呼另一个小二过来。

“去,告诉萧公子,那位姑娘醒了。”

小二领命下去。

萧芝铎日日都来,萧家大少爷好事将近的消息都传开了。

顾又笙喝完粥,沐浴更衣,换了身干净的衣裳。

她本想再躺回床上休息,房门却被敲响。

顾又笙打开门。

屋里沐浴之后的热气和少女的清香还未散去,站在门口的萧芝铎和谢令仪尴尬地后退了一步。

顾又笙开了门,淡淡地看着他们。

她的面色红润,唇色粉嫩,一扫之前的苍白之色,整个人就像是一朵娇嫩欲滴的花骨朵。

萧芝铎红了脸,伸手顶了顶一旁的谢令仪。

谢令仪也没进过女子的闺房,只假假地咳嗽了一下。

顾又笙却大大咧咧地让开了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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