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十八,皇帝诞辰。
毕竟是我名义上的父亲,我与谢晏自然一同出席万寿节贺祝陛下诞辰。
素月替我梳妆完不禁感叹起来:「公主越发有当年娘娘的风采了。」
我笑道:「你比我大不了几岁,这语气怎么像是从老太婆嘴里发出来的?」
她撇嘴,「当年娘娘风姿,奴看一眼便终生不敢忘却呢。」
是啊,若不是万千风姿,怎会招惹畜生惦记呢。
我没再说话,同谢晏一起登上了马车。
「公主的腿可好些了?」
「有劳将军,走路自是没有问题。」
我落落大方,「这些日子茵茵写信说火锅店开了起来,她忙得连饭都顾不得吃了。」
谢晏一脸骄傲,但同时还有些委屈,「可不是,她说不能辜负了殿下知遇之恩,得想尽法子替殿下赚钱。最近给我写的信越发敷衍了。」
柳茵茵去了金陵,那里远离皇城而经济富庶,是个白手起家的好地方,毕竟我不想让她在皇城太惹眼,顺带将我也连根拔起。
「委屈谢将军了,再过些年,将军攒些战功去向父皇请求和离,我想父皇会同意的。」
我嘴上说得真挚,心里却暗想:再过几年,还不知道周渊能不能活在这个世界。
自从母亲去世后,周渊对朝政之事倦怠了不少,渐渐往昏君属性发展,偏偏他性子又多疑,死握着军权不肯放手。
提起「战功」一词,谢晏联想到这几日在朝堂上有关北疆守卫的争执,他莫名有些烦躁。
路上我俩没再说话。
「儿臣祝贺父皇长乐无极,万寿无疆。」
等进了殿内,我笑盈盈朝周渊福礼,他抬头瞧我,眼里飞速闪过一丝惊艳。
后宫老人江嫔无意道:"妾瞧着公主越发有宸皇贵妃的影子了。"
宸皇贵妃就是我母亲,这周渊也真是个痴情的,我母亲活着的时候对他冷脸相待他也不恼,死后还非要选个「宸」字做谥号,要不是大臣拦着,他都想追封我母亲为皇后。
可不是像我母亲嘛,毕竟今日我特地仿了母亲生前的妆容。
周渊笑道:「毕竟是亲母女,相似也是常事。」
给周渊贺完寿我便安静坐在位置上,不经意环顾四周,我瞧见了周青斐和苏清和的身影,王熙仗着自己的姑母皇后,倒也被周青斐带在了身边。
我有些无聊,撇下素月趁歌女换装的空场溜出去透气。
临行前我跟即将上场的歌女对视一眼,她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。
百无聊赖站在围栏朝下望着太液池荡漾的池水,因着是晚上,只隐隐瞧见月亮低垂入水,颇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感。
我忍不住将身子朝外探,想要将那月景刻在脑里,想着回府同先生说上一二。
忽然后背被人猛地一推,没有防备之下我扑通一声落入水中。
哪个天杀的推我下去的?!
老娘不会游泳!
要不然十三岁时苏清和怎么会有救我的机会!
华贵的衣裙沾水瞬间变沉了数十倍,我刚想张嘴呼救,一串气泡莫名从我嘴里吐出。
古有刘备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,莫非今日便是我周乐宁篡位未成便溺死池塘?
正当我悲愤欲绝之际,一双有力的大手将我拦腰带起,我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般趴在了他的身上。
只听咬牙切齿传来一句:「周乐宁,你是想拉着我一起死吗?」
原来是周青斐。
不知道怎么我的恐惧一下子就消失了,仿佛在我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笃定,只要周青斐在我身边,我总能无恙。
我讪讪放松了身子,他猛吸一口气将我带回了岸边。
「呼!」
呼吸到新鲜空气,我才觉得自己真正活了过来。
「我的太子爷。」
刘值带着人焦急朝我俩赶了过来,手里抖落着披风想要给周青斐披上,「您吩咐侍卫救人便罢了,太子爷金尊玉贵,万一找凉了可如何是好。」
他摆手制止,一把将披风拿下护在我身上,「就这一会的时间也能掉进水里,你还真能找事。」
我瞪着眼控诉:「有人从后面推我,又不是我自己想要下去的!」
他一凛,朝空中吩咐了一声:「立即将四周搜查一番,见到可疑人物立马带来见我。」
凉风一吹,我生生打了个寒战,他皱了皱眉,将我身上的披风围得密不透风,「那也是你先前太高调,有人看你不顺眼。」
想是气不过,他将手扣起来朝我脑门一敲,「若不是今晚我瞧见你出来,你就是溺死也没人知道。」
我轻易没有反驳,毕竟这些年我活得还算风生水起,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死亡的滋味了,如今重温一遍,着实不好受。
「殿下,属下在假山后瞧见了王侧妃,神色可疑,属下将侧妃带来了。」
我定眼一看,王熙带着她的宫女不耐烦从侍卫身后现了身。
「你不在宴上待着,这会出现在御花园里做什么?」
王熙行礼,「启禀太子,妾替姑母从太医院取安神汤。」
说完她的贴身丫鬟上前示意,那丫鬟手里确实用托盘端着保温瓷碗。
「只是送汤,不曾来过太液池?」
「妾身未曾靠近。」